人死以后可以把骨灰撒大海吗

清晨的海风裹着咸湿的味道，吹得我外套下摆晃了晃。站在码头上望着远处挂着白色横幅的船，想起上周朋友的问题——"人死以后，真的能把骨灰撒大海吗？"这个答案，我是在去年参加邻居张阿姨的海葬后才真正摸透的。

张阿姨生前是海边的"常客"，退休后每天清晨都要去赶海，说"听海浪声比吃保健品管用"。她走前留遗嘱要"回大海的怀里"，女儿最初还担心"会不会违法"，直到去民政局咨询才放下心——早在2012年民政部就明确鼓励生态安葬，海葬正是其中之一；2018年修订的《殡葬管理条例》也提到，"实行火葬的地区，提倡以不占或少占土地的方式处理骨灰"。原来海葬不仅不违法，还是国家支持的环保方式。

搞清楚合法性，最关心的就是"怎么操作"。不同城市流程差不多：先向殡葬管理部门或指定机构申请，带好逝者死亡证明、骨灰寄存证和家属身份证；审核通过后，会安排统一的海葬船——一般是能坐几十人的中型船，船头挂着"生态海葬"的白色横幅。我陪张阿姨女儿去过那次，船开了一小时到指定海域，工作人员先讲解注意事项："骨灰盒要轻轻放，别撒出来；洒花瓣用鲜菊，别用塑料的。"张阿姨女儿捧着自己用贝壳粘的骨灰盒，盒面刻着"爱海的人"，蹲下来把盒子放进海里。海水漫过她手背，盒子慢慢下沉，贝壳闪了下光就消失了。她洒了把菊花瓣，花瓣漂远像白色蝴蝶，风里飘着淡淡的菊香。

很多人担心"海葬会不会污染大海"？其实骨灰主要成分是碳酸钙（和石灰石一样），完全不会污染；现在用的可降解容器，纸或淀粉基塑料，泡水里几天就化了。工作人员说每次海葬后都做水质检测，结果都达标。张阿姨女儿后来告诉我："以前怕妈妈'无家可归'，现在才懂，她的家是跑了几十年的海边，是捡过贝壳的礁石，是吹过的海风。"

还有人觉得"海葬冷漠"，其实我见过更温暖的告别：有家属带逝者爱喝的酒，倒一点在海里；有小朋友举着画喊"奶奶，这是你赶海的样子"；有老人带逝者种的月季花，撒花瓣时说"你看，花跟着你去大海了"。海葬没有哀乐和烟雾，只有海风、海浪和轻声诉说。就像张阿姨说的："与其躺墓地里闻烧纸味，不如泡海里听海浪唱歌。"

昨天退潮时我捡了个相似的贝壳，风里飘来菊香。远处有艘海葬的船，小朋友的画被风吹得哗啦响，眼泪晕开画里的蓝色——那是大海的颜色。死亡从不是终点，遗忘才是。海葬让生命以另一种形式延续，融入辽阔大海，陪伴潮起潮落，陪伴每一次海风掠过发梢。就像张阿姨，现在可能在南海岛礁，可能在东海渔场，可能在太平洋，听着海浪唱她最爱的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