往大海里撒骨灰可以吗

清明刚过，我在青岛栈桥边遇到一对老人，捧着个打磨得发亮的樟木盒，站在礁石上看浪。大爷攥着盒子的手有点抖，大妈红着眼眶说：“儿子生前总说，等退休了要去南沙潜水，要拍遍海底的珊瑚。现在他人走了，我们想把他撒去海里，可又怕‘这样会不会对不起他’‘会不会犯规矩’。”这其实是很多人面对“海撒”时的共同困惑——往大海里撒骨灰，到底可以吗？

先给大家吃颗“定心丸”：我国并没有禁止海撒骨灰的规定。相反，民政部早在2013年就将“生态安葬”纳入殡葬改革方向，海撒正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形式之一。像北京、上海、青岛这些城市，每年都会组织官方海撒服务：提前公示远离航道、水深足够的海域，安排专业船舶，还有工作人员引导流程。青岛的“琴岛海葬”项目我跟着去过一次，船开出去40分钟，到了指定海域，家属们依次站到船尾，把骨灰和花瓣一起撒下去。风把骨灰吹成极细的粉，混在浪花里，像撒了一把温柔的雪——那一刻没人觉得“凄凉”，反而有种“他终于回到最爱的地方”的释然。

为什么越来越多人选择海撒？不是“赶时髦”，是对“思念”的重新定义。我有个做纪录片的朋友，妈妈是跑了30年远洋的老船员，走前反复说“别把我埋在土里，我怕闷”。朋友纠结了半年，最后跟着官方海撒船去了黄海。撒的时候，她把妈妈的航海日志撕成小条，和骨灰一起撒下去，说“妈，这次换我陪你漂”。还有个网友留言说，爸爸生前爱钓鱼，总说“鱼是海的孩子”，海撒那天，他往海里放了爸爸最爱的钓竿，看着竿尖沉进水里，突然觉得“爸爸没走，他只是变成了鱼，在海里等着我下次来钓”。原来海撒不是“放弃”，是让逝者以另一种方式“存在”——当传统的“入土为安”和逝者的心愿冲突时，选择更贴合他的方式，才是对他最大的尊重。

海撒也不是“想撒就撒”，有些事得提前想清楚。首先要找正规机构，别私自找渔船出海——正规服务会避开养殖区、旅游区，确保骨灰不会对海洋生态造成影响；私自撒不仅可能违反海域管理规定，还可能因为选点不当带来环境问题。再比如情感上的准备：要不要和家人商量？有没有仪式？我见过有人在撒之前读逝者的信，有人放逝者最爱的歌，还有人带一束向日葵——这些仪式不是“形式主义”，是让家人慢慢接受“他已经变成风、变成浪”的过程。还有人担心“骨灰会不会污染海洋”，其实骨灰的主要成分是磷酸钙，和骨头的成分差不多，不会分解出有害物质，正规海撒的量又很小，就像撒了一把细沙。

那位栈桥边的老人，后来跟着“琴岛海葬”的船走了一趟。回来时，大爷手里攥着个装着海水的玻璃瓶，说“撒的时候，风把骨灰吹成粉，混在浪里，就像儿子小时候吹的蒲公英”。大妈抹着眼泪笑：“他生前总说要游遍四大洋，现在终于能去了。”无论是土葬、火葬还是海撒，核心从来都是“怀念”——当思念变成海浪的声音，当牵挂变成洋流的温度，那片海，就是最温暖的“家”。往大海里撒骨灰可以吗？答案在法律里，在逝者的心愿里，也在生者的心里。当我们不再纠结“该不该”，而是问“他想不想”，当我们把“失去”变成“重逢”，那片翻涌的海，就是连接生死的桥——桥的这头是我们的思念，那头是他的“归处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