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京举行今年首批骨灰撒海

清晨六点的新港码头还浸在淡青色的雾里，风裹着海的咸味儿掠过廊檐下的百合，花瓣上的露珠滚落在青石板上，碎成细小的光斑。北京今年的头一场骨灰撒海仪式，就选在这样一个带着晨露的清晨启动。

码头上的人不多，家属们捧着用蓝或白绸布裹着的骨灰盒，脚步放得很轻。穿浅蓝制服的工作人员端着温热的姜茶递过去，有人接过杯子时指尖还在抖——杯壁上的温度透过陶瓷传过来，像故人最后一次攥紧自己的手。老周站在人群末尾，怀里的绸布是老伴生前织的，蓝得像他们当年在北戴河看的海。他攥着一张皱巴巴的旧照片，照片里的老伴扎着麻花辫，蹲在海边捡贝壳，裙角沾着沙子，笑得眼睛弯成月牙："等我走了，就把我撒去海里吧。"那是去年冬天，老伴躺在病床上，握着他的手说的最后一个愿望。"她爱海，年轻时候总说，海是天底下最宽敞的家。"老周把照片贴在胸口，雾水打湿了照片的边角，他用袖口轻轻擦了擦，像在擦老伴发梢的海水。

七点整，汽笛响了一声，很轻，像怕惊醒刚睡熟的海。家属们跟着工作人员登船，船舷边挂着串成串的纸鹤——是工作人员提前折的，每只鹤的翅膀上都写着小字："愿你乘浪而归"。船长把船开得很慢，沿着预先划定的航线往深海走，海水从深灰变成墨蓝，最后泛着细碎的银波。仪式开始前，工作人员拿出一个透明的环保袋，里面装着可降解的骨灰盒："咱们的骨灰盒是玉米淀粉做的，泡在海里三个月就能完全分解，不会留下半点痕迹。"有人轻轻点头，怀里的绸布被风掀起一角，露出里面印着海浪纹的骨灰盒——是特意定制的，和老伴当年的丝巾一个图案。

最先走到船尾的是位穿墨绿旗袍的阿姨，她捧着骨灰盒，身后跟着女儿，手里捧着一把金黄的菊花瓣。阿姨把骨灰盒轻轻放在船尾的平台上，指尖抚过盒身的海浪纹，像在摸女儿小时候的头发："阿林，咱们到海边了，你不是说想再看一次日出吗？"她掀开盒盖，骨灰是浅灰色的，像晒干的海沙。女儿把花瓣撒进去，金黄混着浅灰，像把阳光揉进了海里。阿姨抓起一把，慢慢松开手，骨灰顺着指缝落进海里，跟着海浪打了个旋，很快和海水融在一起。花瓣飘在海面上，像撒了一片会发光的星子。老周站在阿姨旁边，他把老伴的骨灰和提前准备的贝壳一起撒进去——那些贝壳是他们当年在海边捡的，装在玻璃罐里放了四十年，壳上还留着老伴用马克笔写的日期："1983年8月15日，北戴河，我们的纪念日"。贝壳落进海里，发出很轻的"叮"一声，老周对着海面说："老伴，你看，咱们的贝壳跟着你一起去了，以后你钓了鱼，就能用贝壳装着给我捎信儿。"风把他的话吹得飘起来，落在旁边一位老太太的耳里，她抹了抹眼睛，对着海面喊："老头子，你当年说要教我游泳，现在你先去学，等我来了，你得扶着我胳膊啊。"

船往回开的时候，太阳升起来了，把海水染成橘红色。家属们站在船舷边，看着海面上的花瓣越飘越远，直到变成一个个小亮点。有人掏出手机，拍了张照片——海面上的阳光、飘着的花瓣、远处的归鸟，还有身边抹着眼泪却笑着的人。穿墨绿旗袍的阿姨靠在女儿肩上，指着远处的海平线："你看，那片云像不像你爸当年骑的自行车？"女儿顺着她的手看过去，果然，一朵云歪歪扭扭的，像极了爸爸当年那辆除了铃不响哪儿都响的旧自行车。阿姨笑了，眼泪却顺着眼角