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津海撒服务海葬

天津人的乡愁里，总飘着渤海的咸味儿。老人们坐在胡同口剥皮皮虾，会说"等我走了，把我撒回海里"；渔民驾着小渔船出海，看见远处的浮标，会念叨"那片海是我爷爷的地儿"。越来越多天津家庭选择海撒，把亲人的最后一程，交给这片翻着碎浪的、熟悉的海。

上周陪邻居张阿姨去滨海新区的海撒服务点，她攥着老伴周叔的死亡证明，手里还攥着一把晒干的紫菜——那是周叔生前最爱晒的，说要带去海里。服务点的工作人员很耐心，接过资料先给她倒了杯温水："阿姨，免费服务的手续简单，填个申请表就行，船期我们会提前通知，到时候塘沽地铁站有接驳车接您。"其实天津的海撒早就是"零费用"了：免船费、免可降解骨灰盒费，还发交通补贴。张阿姨捏着申请表笑："老周要是知道不用花买墓地的钱，得说我会过日子。"这些贴心的便民措施，把"送亲人回家"的负担，化成了暖暖的安心。

海撒的日子选在四月末，风轻得像没睡醒的浪。我们跟着接驳车到新港码头，白色的"渤海怀亲"号停在岸边，工作人员帮着抱骨灰盒，轻声说"里面垫了棉，不硌"。船舱里摆着木桌，上面有免费的菊花和信纸：有人写"爸妈，我带了你们爱吃的炸糕"，有人写"爷爷，我考上海事大学了"。船开出去半小时，海风裹着咸味儿扑进来，张阿姨把周叔的骨灰装进可降解布包，慢慢撒进海里——骨灰屑像细小的雪片，顺着风落进浪里。她又把紫菜撒下去："老周，还是咱渤海的味儿，想我了就拍石头，我能听见。"旁边的大姐把父亲的钓鱼竿拆成小节，顺着船舷放下去："爸，你以后能天天钓了。"工作人员站在旁边，扶着家属的胳膊，不催也不说话——他们知道，这几分钟是最珍贵的"告别"。

天津人的海撒情结，早就在日子里泡透了。上一辈渔民出海前要拜妈祖，归航时往海里扔把米；孩子们在海边跑，裤脚沾着泥，喊着"大海是我家"。现在选海撒的人，有的是圆亲人的"海洋梦"，有的是不想占耕地。张阿姨说，周叔生前总骂"墓地贵得离谱"，现在选海撒，他准得说"这才对，咱渔民就得待海里"。还有个年轻人为父母选海撒，说："爸妈种了一辈子地，不想死后占耕地，要留块儿能种玉米的地。"海撒不是"消失"，是"换个方式存在"——海浪的咸味儿、岸边的贝壳、风里的鱼腥味，都是亲人的"消息"。

船往回开时，夕阳把海染成金红。张阿姨望着海面，翻出周叔的照片——他蹲在海边举着黄花鱼，笑得眯起眼。"你看，"她把手机对着海，"现在你占了好位置，等我老了来陪你。"风把她的白发吹起来，落在屏幕上，像周叔生前替她理头发的样子。工作人员递来姜茶："阿姨，喝口暖的。"

海撒不是终点，是"回家"。天津的海见过太多归航的船，听过太多离别的话，现在它成了"接纳"的容器——接纳爱海的人，接纳想"回家"的人。当海浪拍礁石，当风里飘着鱼腥味，当有人指着海说"那是我爸"，你会懂：最深情的告别，从来不是石头上的名字，是"我知道你在海里，我能听见你"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