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水先生说海葬对死者

清明前的下午，小区里的张姨攥着儿子的手机，脚步急匆匆迈进巷口的老茶馆。玻璃门上的“陈记茶铺”四个字被太阳晒得褪了色，她掀开门帘时，陈师傅正蹲在柜台后擦紫砂壶——这位穿灰布衫的老人是巷子里公认的“懂风水的人”，不是那种摆着罗盘喊“凶宅”的江湖客，而是总爱说“风水是过日子的道理”的老茶客。

“陈哥，你快帮我看看。”张姨把手机往柜台上一放，屏幕里是儿子发的消息：“妈，我问了殡仪馆，海葬下周就能办，你要是同意，我明天去签字。”她皱着眉，手指抠着手机壳上的裂纹：“老周走前没说要海葬啊，但他生前最爱的就是去海边钓鱼，退休后每周都要坐公交去滩涂，说闻着咸味儿就觉得日子没白过。可我听楼下的王姐说，海葬是‘飘着没根’，对死者不好……”

陈师傅放下紫砂壶，伸手把张姨让到临窗的桌子边，泡了杯碧螺春推过去：“先喝口茶，我问你个事儿——你说‘葬’字怎么写？上面是个‘草’，下面是个‘死’，老祖宗造字的时候就说了，葬是让死者藏进草里，藏进自然里。风水里讲‘葬者，藏也’，藏的不是骨头，是魂儿要回自己的‘家’。你家老周的‘家’在哪儿？不是小区楼下的墓地，是他钓了十年鱼的海边啊。”他手指敲了敲桌面，窗外的梧桐叶飘进来一片，落在茶杯边上：“我年轻的时候跟着我师父走南闯北，见过不少古墓，最有灵气的那些，要么在山脚下的溪水边，要么在江边的芦苇荡里——为啥？因为水是活的，能载气。你看那海水，从早到晚浪都不停，风把云吹过来，浪把鱼送过去，这叫‘活气’。要是把人埋在那种挤得满满当当的墓地里，左右都是水泥碑，连风都吹不进去，那才是‘闷着’，哪有海葬敞亮？”

张姨端着茶杯，热气模糊了她的眼睛：“可我总怕……怕他飘得太远，找不到回家的路。”陈师傅笑了，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——是个穿蓝布衫的老人坐在海边的礁石上，手里举着鱼竿，身后是翻着白浪的大海。“这是我表叔，去年走的，走前说要海葬。”他用手指抚过照片上的海浪：“表婶一开始也不同意，说‘连个坟头都没有，清明上哪儿烧纸’？表叔就跟她说：‘我打小在海边长大，小时候爬礁石摸螃蟹，长大当渔民跑船，这海是我的命。要是把我埋在墓地里，我得天天盼着听浪声。’后来表婶同意了，海葬那天，我们在海边放了一串白菊，表婶说，她看着花瓣飘在海上，突然想起表叔生前说的‘浪是海的呼吸’——你看，那花瓣跟着浪走，不就是表叔在‘呼吸’吗？”

“那……海葬真的不会对老周不好？”张姨的声音软下来，手指摩挲着照片里的海浪。陈师傅端起自己的茶碗，喝了一口：“我师父生前跟我说，风水不是刻在书上的死规矩，是看‘天地怎么容人，人怎么顺天地’。你家老周爱海，海就容他；你顺着他的心意，就是顺天地的意。再说了，‘根’不是埋在土里的骨头，是活人心里的念。你要是想他了，清明去海边放束花，端午包个粽子扔俩进海，他能闻着味儿找着你——就跟他生前钓鱼时，你站在岸边喊‘老周，回家吃饭’，他能听见一样。”

傍晚的时候，张姨攥着手机走出茶馆，太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。她抬头看了眼天上的云，风里飘来一丝咸咸的味儿——像老周生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