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撒纪念活动北京

清晨五点的北京，南三环大巴站的槐花香裹着晨露飘过来时，爷爷的藏青色围巾还带着我怀里的温度。这是我第一次参与海撒，怀里的骨灰盒裹着他生前最爱的围巾，盒身被我摸得发烫——上周整理遗物时，我在他的抽屉里找到一张泛黄的照片，是1963年他在青岛海边拍的，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，身后的海浪卷着碎金，他笑得比阳光还亮。

大巴启动时，车厢里的沉默像浸了水的棉花，软而沉。坐在我旁边的李阿姨抱着个绣着荷花的布包，布包上别着枚旧胸针——是她老伴当年在天津出差时买的。"老陈以前总说，等退了休要去海边钓半年鱼，结果去年春天查出来肺癌，连鱼竿都举不动了。"她摸着布包上的荷花，指腹蹭过针脚，"昨天我翻他的钓鱼包，里面还塞着包没拆封的鱼食，是他攒了三个月的退休金买的。"前排的小伙子戴着副黑框眼镜，怀里的骨灰盒上贴了张便利贴，写着"老爸，这次换我带您看海"——他说爸爸生前总加班，唯一的一次全家旅行是去北戴河，那回爸爸在沙滩上堆了个沙堡，说等他老了，要把沙堡变成真房子。

三个小时后，大巴停在天津塘沽的码头。海风裹着咸味儿扑过来，我吸了吸鼻子，想起爷爷去年秋天做的海鲜粥，也是这样的咸味儿。码头的栏杆上系着些红丝带，风一吹就飘起来，像谁在轻轻挥手。工作人员是个穿藏青色制服的姑娘，说话声音轻得像落在花瓣上的雨："一会儿撒的时候慢点儿，要是有话想对亲人说，就轻声说，海能听见。"

船开出去二十分钟，海面突然开阔起来。我解开围巾，把爷爷的骨灰慢慢倒进海里。提前准备的雏菊花瓣跟着落下去，有的飘在水面上，有的被浪卷走，像爷爷以前在阳台养的菊花，风一吹就落满台阶。旁边的小伙子打开骨灰盒，里面除了骨灰，还放着枚生锈的钓鱼钩——是他爸生前最爱的那枚，去年钓鱼时钩住了礁石，扯断了鱼线，他爸蹲在海边捡了半小时才捡回来。李阿姨把老伴的骨灰撒进海里，骨灰刚碰到水面，就被浪卷成细小的颗粒，像老陈以前钓鱼时，鱼钩掉进水里的涟漪。

突然一只海鸥飞过来，掠过水面，翅膀尖碰了碰雏菊花瓣。爷爷以前总在阳台喂海鸥，每次海鸥来，他都要站在窗边喊我："丫头，看，海鸥又来吃面包了！"我望着海里的涟漪，想起他去年冬天说的话："等我走了，别把我困在小盒子里。我小时候在海边长大，后来去北京上学，就再也没回去过——你把我撒去海里，我就能回小时候的家了。"

船往回开时，大家都站在船尾望着海面。李阿姨从布包里拿出张纸条，上面写着"老陈，今天的鱼比上次大两斤"，她把纸条折成小纸船，放进海里——像他们年轻时约会，老陈总给她折纸船，说等攒够一百只，就娶她。小伙子拿出一瓶橘子汽水，拧开盖子倒了一点在海里："老爸，这是你以前藏在冰箱里的，我偷喝的时候你总假装没看见。"我摸着手里的围巾，上面还留着海的咸味儿，想起爷爷以前给我织围巾时，总把线绕在手腕上，说"这样织出来的围巾暖"。

回到北京时，夕阳把南三环的街道染成了橘红色。我抱着空骨灰盒往家走，路过街角的老槐树，槐花香更浓了。突然一阵风，吹下来一朵槐花，落在我手心里——像爷爷去年摘给我的那样，花瓣上还带着晨露，凉丝丝的。晚上我把爷爷的照片摆在书架上，旁边放着那瓶没撒完的雏菊，窗外的月亮升起来，像他以前说的"海里的月亮，比天上的圆"。

临睡前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