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葬骨灰应该如何撒向大海

爷爷走的那天，床头还摆着他去年从海边捡的贝壳——壳面磨得发亮，一道浅纹像极了他笑起来的眼角褶子。他攥着我的手说：“把我撒去海里吧，我十九岁上渔船，大海比床还亲。”那时候我只懂哭，直到站在船头，风裹着咸湿水汽扑过来，才忽然懂：海葬从不是“丢弃”，是把他送回最熟悉的怀抱。

要让告别足够温柔，“准备”里藏着最多心思。首先得找正规机构——要看民政备案和环保承诺，别让告别变麻烦。爷爷的骨灰装在淀粉基降解盒里，米白色像他的粗布衫，遇水三个月就化，不会给大海添负担。我翻出他的老花镜布（每天擦三次，说“眼镜亮了才看清渔网”）、晒干的桂花（去年他蹲桂树下捡的，要做桂花糕）、二十岁时的渔船照片——风把衬衫吹得鼓起来，像只待飞的鸟。选日子也有讲究，机构建议农历十六清晨：潮汐刚涨，海浪慢得像他的脚步，清晨的海没有游客，适合说悄悄话。

船开三十五分钟到指定海域，关掉发动机的瞬间，世界只剩海浪拍船舷的声音——像爷爷拍我后背的节奏。奶奶掏出旧日历裁的信纸：“老头子，你那件蓝布衫我洗干净了，放在盒子里，让大海闻闻阳光味。”我捧着刻着“老周的海”的降解盒，掀开盖子时想起他煎鱼的样子：“要是有海风，鱼香能飘二里地。”用老船木勺舀起浅灰色骨灰，像他晒了一辈子的海边沙土，慢慢撒向海面。风把骨灰吹起来，混着百合花瓣，灰与白像他带我放的纸鸢。奶奶撒了把桂花，桂香混着海味钻进来，忽然听见他说：“小囡，桂花要撒匀，不然糕苦。”

撒完那天晚上，我们在海边石凳坐很久。月亮把海面照成碎银，像爷爷说的“渔人的灯”。奶奶摸着青苔说：“以后每年来放菊花。”今年清明，我带了白菊和他爱喝的茉莉花茶，倒一点在海里，看着茶水溶进蓝里，远处像有个白影——是他站在船头笑。旁边小朋友喊“有花瓣飘”，我蹲下来：“那是爷爷的桂花糕。”

其实海葬从不是步骤，是“用心”：用他喜欢的方式，带他爱的东西，说没说完的话。不是“倒”骨灰，是“铺”思念——每一粒都带温度，每一片花瓣藏回忆。就像爷爷说的“大海装得下所有想念”，现在我懂了：把他撒向大海，不是失去，是让他变成风、浪、潮汐——只要看海，他就都在。风又吹过来，像他的鱼干香，我对着海面喊：“爷爷，桂花糕做好了，尝一口？”海浪打湿鞋，像他从前用海水泼我：“小囡，该回家吃晚饭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