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京市海淀区颐和园路5号北京大学

当夏日的风裹着槐树的甜香钻进车窗时，导航里的电子音刚好落定在“北京市海淀区颐和园路5号”。抬眼望去，灰砖红门的西门已经在树影里候着——两尊石狮子蹲在门两侧，鬃毛上沾着晨露，爪子下的绣球被一代代人的手摸得发亮。穿军训服的新生攥着录取通知书站在台阶上，相机快门响时，他们的笑晃得石狮子的眼睛都软了几分；旁边的毕业生抱着花束，学士帽抛向空中的瞬间，花瓣落在石狮子的耳朵上，像是谁偷偷别了朵晚春的花。这串地址从来不是冰冷的坐标。西门旁边的宣传栏里，刚贴的社团招新海报还卷着边，下面压着张泛黄旧照——那是八十年代的西门，石狮子旁站着穿蓝布衫的年轻人，身后的槐树比现在矮半截，可眼神和眼前的新生一模一样，亮得像未名湖的星子。卖冷饮的大爷坐在旁边的石凳上，摇着蒲扇说：“我在这里卖了三十年冰棒，看着一届届孩子进来，又出去，石狮子没变，槐树没变，可孩子们的故事，每天都不一样。”穿过西门往深处走，未名湖的晨雾还没散透。湖边长椅上，有人抱着《古代汉语》小声念“关关雎鸠”，声音裹在雾里，像浸了水的棉线，软乎乎绕着柳枝飘；另一端的保温杯里，枸杞在热水里转圈圈，蒸汽慢悠悠升起来，和雾融成一片。不远处的图书馆台阶上，有人摊着笔记本，阳光穿过银杏叶缝隙洒在书页上，把“微积分”三个字染成金红。食堂方向飘来包子香，是学一食堂的猪肉大葱馅——阿姨手很准，捏的褶子正好十八个，咬一口爆汁，烫得人吸着气笑，旁边男生举着豆浆瓶拧不开，女生接过说“我来”，指尖碰在一起时，两人都红了耳朵。这些琐碎温热的片段，把“颐和园路5号”填得满满的。毕业十年的学长回来，站在未名湖边长椅旁，摸着扶手上刻的“2013年冬 在这里背过《楚辞》”，突然红了眼眶——那是他当年考研时写的，没想到还在。卖水果的阿姨认出他，笑着递来苹果：“还是要甜的？”他接过咬一口，脆甜得像大一第一次吃时的味道，连果皮上的纹路都没变。傍晚西门的灯亮了，石狮子影子拉得很长，盖过台阶上的落叶。留学生抱着电脑坐在台阶上，对着视频跟妈妈说：“看，这就是我学校的门，漂亮吧？”风里传来钢琴声，是理教旁琴房飘出来的《月光奏鸣曲》，音符落在槐树叶上，又跳起来飘到未名湖，溅起小涟漪。其实颐和园路5号从来不是终点。它是新生第一次进校园的心跳，是毕业生最后一次看西门的眼泪，是校友千里之外想起的包子香，是深夜实验室亮着的灯。它是地址，更是容器——装着青春热望，装着学术虔诚，装着普通人的小欢喜，装着一代代人的理想。夜色漫过槐树头时，西门的灯还亮着。石狮子依旧蹲在那里，看车来车往，看人流穿梭，看岁月在身上刻下痕迹，却把更多故事留给风，留给树，留给每一个走进“颐和园路5号”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