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葬对儿女的影响有多大

清晨的海刚醒，蓝得像母亲压在箱底的真丝围巾。我抱着她的骨灰盒站在码头上，指腹蹭过盒身的小贝壳贴纸——那是去年冬天她在海边捡的，说要贴在"自己的小房子"上。风裹着咸湿的水汽扑过来，我突然想起她临终前攥着我的手说的话："囡囡，把我撒去海里吧，我嫁你爸那天，他带我去看海，说以后要一起住到海边，现在我先去等他。

最初接到母亲这个要求时，我是慌的。我想起小时候跟着她去给外婆上坟，她蹲在墓碑前拔草，说"人总得有个根，不然魂儿没地方去"。我偷偷查过很多资料，问过做殡葬的朋友，甚至和弟弟争论过——"没有墓碑，以后我们去哪找妈？"直到整理母亲的遗物时，翻出她压在枕头下的笔记本，最后一页写着："我怕囡囡难过，可我更怕她以后每年清明都要挤着公交去郊区，风吹雨淋地烧纸钱。我想做海里的鱼，做吹过她窗前的风，这样我就能天天看着她。"那天晚上，我抱着笔记本哭了很久，突然懂了母亲的"自私"——她到死都在替我着想，怕我受累，怕我执着于形式上的"孝"。

海葬的仪式很简单。船开到指定海域，工作人员递来花瓣，我蹲下来，把骨灰一点点撒进海里。骨灰碰到海水的瞬间，像撒了一把细碎的星子，很快就和蓝融在一起。弟弟突然说："妈以前总说，她煮的海鲜面比饭店里的好吃，因为放了'海的味道'。"我望着远处的浪，想起高中时晚自习回家，母亲总在锅里温着一碗海鲜面，汤头熬得白白的，飘着几只皮皮虾。她坐在餐桌旁等我，灯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，像现在裹着我的风。

从那以后，我再也没为"去哪找妈"犯过愁。清明那天，我会去家附近的海边公园，带一杯母亲喜欢的茉莉花茶，倒一点在沙地上。风把茶香吹起来时，我就开始说话——说最近公司里来了个新同事，像极了当年的我；说孩子上次考试考了满分，举着试卷跑过来要奖励；说楼下的梧桐树发芽了，和母亲当年种的那棵一样。有次孩子蹲在沙地上捡贝壳，突然举着一个带花纹的贝壳跑过来："妈妈，这个贝壳里有声音！"我把贝壳贴在耳边，听见海浪的声音，像母亲的笑声——"囡囡，你看，我没走。"

上个月加班到很晚，路过便利店，看到货架上的海苔，突然想起母亲以前带我去海边玩，总买这种海苔。我拿了一包，付账时店员问："要加热吗？"我摇头，拆开包装咬了一口，咸咸的，像母亲的手抚过我的额头。风从玻璃门里吹进来，我裹紧外套，突然觉得母亲就站在我旁边，笑着说："慢点儿吃，别噎着。"

以前我总觉得，"孝"是买最好的墓地，烧最厚的纸钱，是让所有人都知道"我对父母好"。直到母亲走了，我才明白，最真的孝，是尊重她的选择，是把她的心意揉进生活的每一个细节里。海葬没有让母亲离我更远，反而让她的存在变得更辽阔——她在海浪拍岸的声音里，在风穿过窗帘的褶皱里，在我想起她时，心口那阵温柔的疼里。

那天从海边回来，我在朋友圈发了一张照片：沙地上的茉莉花茶盏，旁边躺着几个贝壳。配文是："妈，我今天喝了茉莉花茶，风里有你的味道。"很快收到弟弟的评论："我刚才在公司楼下看到卖海苔的，买了一包，像妈以前买的那种。"我望着手机屏幕，突然笑了——原来母亲早就把她的爱，藏进了每一片海、每一阵风、每一口咸咸的海苔里，等着我们慢慢发现。

傍晚的海开始涨潮，我站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