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什么不建议海葬呢

站在青岛栈桥上的风里，小夏抱着父亲的骨灰盒第三次取消了海葬。上次出海前母亲的话像根细针：“你爸晕船，忘了他去威海吐一路？”眼泪砸在纸盒上，晕开的湿痕里藏着她没说出口的怕——怕那片深蓝里的“虚无”。父亲生前最爱的是楼下老槐树，每天傍晚搬小马扎下棋，赢了拍着大腿笑。海葬后她再路过树，总觉得少了个“能跟他说话的地方”，母亲深夜翻照片念叨“老周，你在海里冷不冷”，那些想念像被风刮走的纸片，飘在海上连落脚处都没有。

很多人说海葬浪漫，可这份浪漫里藏着最戳人的“找不到”。奶奶在世总说“人要踩实大地才踏实”，不是迷信是对“根”的执念。去年李爷爷海葬后，李奶奶哭了三个月，逢人就说“老头飘着没烧纸的地方”。中国人的“入土为安”从不是口号，是“我知道你在那，能找到你”的安全感——像小时候妈妈在巷口喊你，那声喊有“终点”，而海葬让终点成了无限延伸的海岸线，怎么追都追不上。

除了情感拉扯，实际操作的不确定更像根刺。做殡葬的朋友阿林说，不少海葬机构没资质，船是临时租的，骨灰撒放全凭船长经验。有次遇洋流，骨灰刚撒就被冲走，家属哭着喊“等等”，船长却不耐烦“在哪不一样”。还有人用木质骨灰盒，扔进海浮在水面漂很远，本想回归自然，倒成了海洋负担。更别说天气，朋友那次海葬遇暴雨，所有人浑身湿透，眼泪混雨水，连“再见”都说得仓促。

其实我们抵触的从不是“回归自然”，是“失去连接”的恐惧。爷爷走时我们选了树葬，在老家梨树下。每年春天梨花开得像雪，我们摆上他最爱的老酒花生，说“小侄子会喊太爷爷了”“今年梨结得密”。风一吹花瓣落酒碗里，像爷爷在回应——不是飘在海上的浪漫，是落在心里的安心。小夏最后把父亲骨灰埋在老槐树下，种了株他爱的月季。现在月季开得艳，母亲摸叶子说“老周，我们常来浇水”，风里的花香里，父亲像在那朵花里、那棵树里，从没走。

选择从不是“浪漫”或“传统”的对立，是“让逝者安心，让生者释怀”。海葬没对错，只是它未必能接住所有人的情感——我们要的从来不是“融于大海”的仪式，是“看得见的想念”“能触摸的安慰”。就像老槐树的阴凉、梨树的花香，那些带着温度的“归处”，才是对逝者最好的告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