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京京市骨灰撒海办公室

春天的清晨，渤海湾的风裹着咸湿凉意，一艘白色撒海船缓缓驶出塘沽码头。甲板上，62岁的王阿姨捧着素色骨灰袋，身边是工作人员递来的白菊——这是北京市民政局骨灰撒海办公室组织的第237场撒海活动。这样的清晨，他们已经走过三十多个年头。

在朝阳区华严北里的小楼里，撒海办公室的门总是开得很早。不大的办公区墙上挂着历年撒海活动的照片，桌上堆着预约表格和宣传册。负责人李淑兰说，他们的工作不是“办手续”，是“帮家属把思念送到海里”。每天早上电话铃声准时响起，有咨询流程的，有确认天气的，还有家属只是想聊聊逝者往事——李姐总会递上温水，等对方说完再慢慢解释，末了加一句“想他了随时来坐”。

撒海流程藏着不少贴心细节。家属通过公众号或电话预约后，工作人员提前三天确认潮汐和天气，避免风大影响效果；活动当天大巴车在指定地点等候，船上备有毛毯、热姜茶和急救箱；骨灰袋是可降解玉米淀粉材质，撒海的花束用水性纸包装，连系花的绳子都是棉线——所有物品都不污染海水。去年夏天，陈叔叔说老伴最爱吃槐花馅包子，工作人员特意带了热乎的。当陈叔叔捧着包子说“老婆子趁热吃”时，旁边家属都红了眼眶。

最让工作人员难忘的是去年冬天的撒海。逝者是28岁的环保志愿者，遗嘱要“变成海里的浪花”。父母一开始难接受，觉得“没墓碑想她时去哪找”。小周翻出姑娘朋友圈里的海边日出、捡的贝壳，带父母参加撒海活动。当看到其他家属撒骨灰，母亲突然指着海浪说“那朵浪花跳得最高，是她在打招呼”。活动当天，父母把姑娘最爱的多肉植物放进海里——那是她生前养的“小肉肉”，现在跟着她去了海边。

这些年，撒海的“常客”越来越年轻。有90后夫妻预约“老了一起撒海”，说“永远在海里牵手”；有年轻人帮爷爷完成“看遍大海”的心愿。李姐说，变化的是年龄，不变的是“好好告别”的坚持。他们试过把撒海时间改到傍晚，因为有人说“夕阳下的海像裹了金箔”；也试过在船上放逝者喜欢的音乐——所有调整都是为了让“告别”更像“重逢”。

傍晚的风裹着海味吹进办公室，桌上电话响了。是去年的王阿姨，说今天去海边看见浪花里有白菊，像老伴送她的。李姐笑着回应“那是叔叔在想你”。挂了电话，她望着窗外梧桐树，想起早上甲板上的阳光——风里有海的咸、花的香，还有未说出口的思念。告别从不是终点，而是让爱以另一种方式，跟着海浪永远流动。